『牽繫已不復見,碩果僅存的,是握在手裡,那黑白交錯的軟毛。』
OREO, 2001.3.14-2006.6.20.


你的毛,有粗有細,長長短短。我穿黑衣時,很多人總指著我衣服上的短白毛笑,
而我總說,還有更多黑色的短毛你們看不見呢!

現在,只剩下十一根,躺在塑膠袋裡。我隔著袋撫摸,能感覺到那不到一釐高的凹凸。那是你的鬍鬚。






昨天,OREO,死了。

我一直在想,這是不是對我的一個懲罰;然後,我立刻打消這個念頭。
這是,對你的懲罰,這是,我揮下的鞭子。

第一通電話,你在吊點滴;我跟醫生說,我晚上會到。
第二通電話,你在筋攣;我說,我立刻過去。
第三通電話,我在捷運上,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。

轟!原來,真的會靜音。我不知道過了幾秒,但至少沒有錯過捷運關門。
我走出車廂,下了扶梯,這一切都沒有聲音。

然後,隨著人群的吵雜聲,眼淚滿了出來。
『我該怎麼辦?』這是我第一句說出口的話。
我該去醫院接你了嗎?我該打電話找人幫忙嗎?我該質疑醫生的判斷嗎?我該去抗議嗎?
我該繼續在人潮中崩潰嗎?我該前進嗎?我該回頭嗎?
我該接受這一切嗎?
該怎辦都好,因為我要的沒了。前後不到一小時。

我去了醫院,你的肉出奇的硬,你的四肢出奇的軟,我嚇壞了。
『尿毒,腎衰竭,急性死亡。』
那一段我沒什麼記憶,只記得我一直順你的毛,然後跟醫生堅決地要了把剪刀,剪下你左頰的鬍鬚。
離開時沒有回頭。

我好恨我自己,我好恨人生,我恨連火化都不能陪你。
我想著,在醫院的那段期間,你會不會以為我拋棄了你?你是不是整天在那籠子裡希望我來?
你是不是早已身體不適,卻一直撐著在等我?你走前,是不是在想著我?
天呀!我無法分享你的孤獨……

我不要我不要!換來幾根毛!




再過兩天,我們的套房就會裝潢好,我就可以接你一起住了……再兩天……



來不及
來不及送你一程
來不及為你變成好人

﹝2006/6/21﹞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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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寫好後,我就再也沒拿出來看過
直到今天,才有了勇氣,也才有勇氣分享給人
四個月過去後,我學會滿足了嗎?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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